第二十二章 最重要的事情

　“队长，你发现了什么吗？”恩妮尔看着神情凝重的瑞格纳德，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游侠点了点头，“森林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动物们开始惊慌。”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解除了那古老的诅咒吗？”恩妮尔并没有马上理解游侠话中的含义。

　　“不，不是因为那诅咒。是战争来临的气息。”游侠再一次的仔细倾听着动物们带来的消息。“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法利斯已经出兵了。”

　　最先对这个消息作出反应的不是埃玛，而是菲斯特。“已经来不及了吗？”他恨恨的挥了一下拳头，仿佛要把那份后悔锤碎。

　　“可是，从我们离开伊斯拉到现在只有四天的时间。就算是法利斯在我们离开巴普提斯的当天出兵，也不可能这么迅速，何况还要考虑补给和援兵的问题。”在索兰尼亚曾经接受的军事战略训练让菲斯特有些怀疑游侠的结论。

　　“狮鹫骑士团。”埃玛和迪科斯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让瑞肯大陆所有国家都不敢掉以轻心的强力军团。

　　黑发的盗贼看了少女牧师一眼，做了一个“你来介绍”的手势，脸上带着他一贯的笑容。

　　“狮鹫骑士团是法利斯最精锐的部队，事实上，也是整个瑞肯大陆最为精锐的部队。”埃玛尽量平静的叙述着。但是却不由自主的想起在若斯城担任牧师的那段时光。不知道见了多少次狮鹫骑士们胜利归来的样子。有时甚至只要一小队狮鹫骑士就可以扭转战局。她知道，如果没有手上的卷轴，伊斯拉必败无疑。但是，使用那卷轴的代价会不会太大了呢？她无法确定。

　　“只有狮鹫骑士团可以如此迅速的移动，而不需要考虑补给或是援兵。”了解到埃玛迟疑的原因，迪科斯体贴的接过了叙述，海兰色的眼睛里带着少有的严肃。“事实上，我想只靠狮鹫骑士团也许就能给伊斯拉造成足够大的冲击。”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埃玛。“队长，你说的没错，我们要加快速度，而且，如果你真的想阻止战争的话，也要早点决定了。我们要阻止的，不是卡特修，而是托塔里瑞斯穆，法利斯的国王。”

　　瑞格纳德看了迪科斯一眼，有些讶异盗贼对于法利斯国王的称呼，事实上，那个冗长的姓名即使是法利斯的国民也很难说的顺畅。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思索这一点，只是点了点头。“我们减少休息的时间，尽量早一点儿赶回去。”他看着银发的法师，“科克斯，辛苦你了。”

　　“收回你那愚蠢的同情，精灵！”法师恼怒的吼着，“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弱不经风！”他戴上兜帽，没有再说话，第一个转身走开。

　　迪科斯冲着瑞格纳德耸了耸肩，然后转过身，轻巧的跟在法师后面，尼克低声咕哝了几句，也扛起大剑，跟上了盗贼的脚步，不过他的脚步声可就大的多了。游侠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其余人跟上。

　　早已落山的太阳收回了他放射出的最后一丝光芒，夜色笼罩了大地，也笼罩了叶之森林，当然，还有在其中赶路的冒险者们。在几乎没有休息的急行军下，即使是尼克也觉得精疲力尽。“我们无法在夜里赶路。”菲斯特说出了尼克正准备指出的一点。战士看着前面一棵又一棵的大树，一屁股坐了下去，顺势倒在了地上，感觉仿佛他们一辈子也走不出这座森林。

　　几乎是菲斯特开口的同时，游侠停住了他依旧轻快稳定的脚步，“我想，我也需要休息了。我们已经走了很多，明天应该可以赶回国王的宫殿了。”

　　“软弱的人类。”科克斯看着仰天躺在树下的战士，喃喃的低语着，音量控制的正好传进游侠那敏锐的耳朵里面。虽然法师比谁都需要休息，然而科克斯仍然坚持站立了一会儿才坐到路边的树下。瑞格纳德看了看坐在树下休息的法师，有些惊讶一向最为冷静的他会用如此的愤怒来维护自己的自尊。面对法师尽力掩饰的脆弱，他再一次的选择了沉默。

　　“我来守夜。”虽然已经非常疲倦，但骑士仍然主动请缨。

　　“你先休息吧，更加重要的后半夜你来。”瑞格纳德说道。菲斯特点了点头，淡金色的头发在夜色中看起来有些闪耀。由于疲劳的侵袭，众人都很快的进入了梦乡。只有游侠的双眼依旧注视着四周。他知道自己应该集中注意力，但思绪却不由自主的飞到了迷幻的角落，那巨大的树屋之中。莉丝，你现在在做什么？那诅咒真的对身体完全没有影响了吗？他不可抑止的陷入了对树精灵的思念之中。

　　当菲斯特醒来时，他发现精灵正处于一种出神的状态，他有些奇怪，甚至直到当他站起来走到游侠的身边时，瑞格纳德才如梦初醒一样的发现了他。“你在发呆。”骑士的口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陈述。“如果我是敌人，也许你已经死了，或者……”他犹豫了一下，考虑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我们可能都已无法看到明天的阳光了。”他的责任心让他无法姑息朋友犯下的错误。

　　游侠的第一反应是解释自己的疏忽，然而他发现他的自责和矜持让他无法开口解释。他无言的看了菲斯特一眼，站起身走到了骑士醒来的地方，躺了下去。菲斯特看着游侠默默的躺下，开始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过火了一些。

　　对于沉睡者来说，时间流逝的相当快，然而对于守卫者来说，则正好相反，尤其是在晚秋的森林中独自一人守夜。然而菲斯特并没有抱怨，他那高度的责任心让他安然面对这样的差使，他觉得守卫同伴这样的事情对他是一种肯定。因此，他并没有觉得这段时间很漫长，所以当他看到游侠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离天明还有时间，你可以继续休息的。”他尽量的低声说着，避免吵醒其他的人。同时担心着游侠是不是因为不久之前自己的责备而无法安然入睡。

　　瑞格纳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了骑士的身边，坐了下来。菲斯特看着这个沉默的游侠，注意到了精灵眼睛中闪动的红色正在逐渐消退，他知道那是代表着精灵游侠正在把视力从红外转变到正常，但是他不太明白这样的转变有什么含义。但当他收回目光，转向游侠一直看着的东方时，他明白了游侠的等待——日出。

　　虽然骑士并不是第一次看日出，然而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黑夜的层层笼罩，给东方的云层镶上一层金边时，他仍然忍不住赞叹着这造物的奇观。

　　“你知道吗？”一直默不做声的瑞格纳德突然开了口，“我现在有些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了。”菲斯特没有说话，静静的倾听着。“之前为了莉丝，我一度想放弃自己的责任，认为她是我最应该珍惜的，甚至是我生命的全部。”随着东方的彩霞越来越亮，游侠那亚麻色的头发和淡蓝色的眼睛在骑士的眼中也渐渐清晰起来，瑞格纳德继续说着：“但是她那高贵的行为，让我不停的思索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最值得去维护的，哪怕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的。没错，我爱她，一如既往，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一直到现在，而且还会一直延续下去，我都是爱她的。她对我来说仍然是十分重要的，但我明白了一点，无论我有多爱她，那都不意味着我要放弃其他所有的责任，事实上，正是她那种高贵的责任感吸引着我，而我却想放弃这一点，还以为是爱她的表现。”

　　“你做的已经相当好了，我的朋友。我能清楚的回忆起我们进入莱拉克神殿之前的争执。你选择了放弃用权杖去救莉丝，因为你答应了国王，那是你的责任。即使是一个真正的索兰尼亚骑士，能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

　　“可是……”

　　“我知道。”骑士打断了游侠想说的话，“之后你的犹豫和挣扎我都看到了，我理解你的两难。说真的，拥有莉丝那样的勇气和情操的女孩儿值得你这样。”

　　“如果不是埃玛，我真的不知道当时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游侠注视着那正在努力冲破云层的金色火球。“也许……”

　　“但是你现在知道了，不是吗？没有人可以在一开始做对每一件事情，不要再为过去的错误自责，我们还有更多的未来。”

　　游侠点了点头，目光跟随着终于跃在空中的太阳，望着她将阳光洒向秋暮的叶之森林，洒向每一棵树木，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莉丝一定会喜欢看到这样的景象。”

　　听到友人的低语，骑士发自内心的笑了，他知道，身边的游侠已经把他对爱人的思念转化成了努力的动力。两个朋友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的坐在初升的朝日下，欣赏着诸神的恩赐，也等待着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