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代价

　　刚刚还是一片混乱的战场突然变的寂静无比。不管是伊斯拉的精锐还是狮鹫骑士团，都被刚才迅速发生的事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派洛特，身为一个法师必须的冷静让他最快从惊骇中醒了过来。“快去帮助国王！”他对身边的一个牧师大叫，那个牧师如梦初醒，向凯欧倒地的方向冲了过去。

　　当牧师到达的时候，法利斯的国王已经自己站了起来。他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伤不要紧，他的目光落在被伊斯拉的士兵搀扶起来的将军身上，还有那具法师的尸体，他已经从衣服上认出了法师的身份。法利斯的国王捡起被凯司旺扔开的冰封者，再次的紧握住手里的武器，向伊斯拉成群的士兵中走去。

　　“您不能……”法利斯的牧师惊恐的阻止着自己的国王，然而凯欧根本没有理会牧师的劝阻，他径直的向前走去，伊斯拉的士兵紧张的看着这个高大的战士，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就是法利斯的国王，然而他那种君临天下的气质让这些士兵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你们的武器。”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伊斯拉的将军虽然受伤很重，然而意识仍旧清醒，他阻止了手下试图攻击的想法，示意让他们让开。凯欧冲巴玛非特点点头，然后让紧跟在身后的牧师去给对方治疗，牧师知趣的遵从了国王的命令。凯欧继续向前，一直走到卡特修的尸体跟前，然后，他高高举起了冰封者。这个举动让伊斯拉的士兵再度紧张，他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如果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胆敢亵渎国王的尸体，他一定会被无数的秘银武器切成碎片。

　　凯欧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将握剑的手举到眼前，“我向你致敬！伊斯拉的国王！是你的牺牲拯救了我，也拯救了你的国家。”他的声音在巴普提斯的城头回荡着。然后他把宝剑回鞘，转过身面向东方，他来的方向，身后是刚刚落山的太阳，和一片灿烂燃烧着的晚霞。

　　“我为之前的战争抱歉，这一次，我们没有胜利者，之后也不会有，因为两国不会再发生战争！”他大声的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头也不回的走向了狮鹫骑士团。

　　当法利斯的国王和刚治好巴玛非特的牧师一起跨上狮鹫，率领法利斯的精锐部队离开时，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身影同时从角落里离开了，它在任何人有所反应之前，闪电般的冲到了卡特修的尸体旁边。附近的士兵只听到一阵嗡嗡声，根本没有看到是什么生物在活动。然后，葵伶找到了它要找的东西，那唯一剩下的召唤卷轴。它快速的抓起卷轴，用令人目眩的速度飞离了城墙。没有任何人看清楚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认为是过度的疲劳让自己眼花了。葵伶急速的拍动着翅膀。两个国家居然和解了，这可不是艾克曼想要看到的结果，不过卡特修死了，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必须马上报告主人。当它离开巴普提斯，飞向巴斯特的首都耶门时，如此的想着。

　　巴玛非特在牧师的法术医疗下恢复了大半，然而他依旧不能接受失去国王的事实。该如何向埃玛交待呢。他沉吟了一会儿，思索着，最终决定还是应该实话实说，然后，他抱起国王的尸体，领着生还的士兵，向之前游侠他们激战的战场走了过去。

　　恩妮尔看着担忧的游侠，“不用担心，队长。我很好，还能照顾自己。去帮助埃玛他们，还有两只恶魔呢。”曾经拥有美丽容颜的吟游诗人提醒着游侠他的责任。

　　“让我来吧。”科克斯代替瑞格纳德扶住了恩妮尔依旧虚弱的身体。“我来照顾她，我已经没有法术可以帮忙战斗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了。”他犹豫了一下，仿佛不习惯接下来的话，“多加小心……我的朋友们。”

　　瑞格纳德和尼克看着法师，这个半精灵第一次卸下了自己冷酷的面具，表现出对其余人的关心。游侠知道，有什么改变正在悄悄的发生，而正是恩妮尔促成了这改变。他拽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战士，“你去支援埃玛，我去那边。”他指指东边的战场说。

　　尼克点点头，正要向北方的战场跑去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他那惊愕的表情和呆滞的眼神让其余的三个人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看去。他们看到了尼克正要去支援的埃玛，还有一直陪在埃玛身边的菲斯特，以及——被抱在菲斯特手中的尸体，盗贼迪科斯的尸体。

　　当啷一声，战士的魔法大剑掉到了地上，他那即使在面对恶魔时也不曾退缩的脚步一瞬间变的摇摆起来，他踏上一步，却不敢继续向前，仿佛如果他不踏上这一步，他就不必面对这个事实。然而当菲斯特走过来并且告诉他真相时，这个一向乐天的战士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都静静的站着。过了一会儿，游侠伸出手去，搂住了战士宽厚的肩膀。“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尼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要让迪科斯白死。”

　　“不要象个女人一样哭泣！”扶着恩妮尔的法师说，“拿起你的剑，如果你真的是迪科斯的朋友，就为他报仇！”

　　尼克猛的甩开了游侠的手臂，站起身来，紧握着双拳。那一瞬间，连恩妮尔都觉得法师的话有些过火，她怕失去控制的战士会一拳打倒身边的科克斯，正要说些什么劝解，然而伤口传来的一阵疼痛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尼克紧盯着科克斯，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法师毫不畏惧的跟战士对视，“想要打我吗？只会哭泣的弱者？”他怒斥着尼克。

　　尼克听出了法师嗓音中那不同寻常的嘶哑，他的拳头一下子松了开来。那一刻，他感到了法师心中的悲伤并不比他来得小。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最亲的兄弟，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巨剑，没有说话，向最后一只恶魔所在的位置跑去。

　　“埃玛，你的伤……”瑞格纳德看到了牧师右肩的伤口和血迹。

　　埃玛摇摇头，“我没事。”她说。看到其余的朋友让她觉得好过了一点，然而当她看到恩妮尔脸上的伤痕时，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再一次的涌出了眼眶。骑士也看到了恩妮尔所遭受的痛苦，极度的自律让他控制住了自己情绪的波动。他轻轻的放下迪科斯的尸体，把仍然紧握在自己手中的那瓶医疗药水和另外的两瓶都交给了埃玛。“你们需要这个。”他对三个受伤的同伴说，然后，他转向瑞格纳德，“我们还有一笔帐要跟那些魔鬼算。”

　　不停的跑着，尼克心中的悲伤逐渐的被愤怒取代。迪科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居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虽然他更多的时候是对战士的冷嘲热讽，然而尼克知道，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让他们比兄弟还亲近。他要打倒剩下的那个恶魔，为自己的兄弟报仇。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以至于一头闯入了伊斯拉的士兵队伍里。他抬起头，恰好看到远处狮鹫骑士飞走的身影。他一下愣在了原地，“已经结束了？”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办法为自己的兄弟报仇，虽然他知道杀死迪科斯的那只恶魔已经被菲斯特和埃玛赶回了魔域深渊，然而他必须要发泄自己的怒火。他恶狠狠的瞪着周围的士兵，甚至连狮鹫骑士都飞走了。他觉得体内那无处发泄的怒火越烧越旺，旺的让他忍不住要拔剑乱砍。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巴玛非特的身影，以及他手上抱着的尸体，另一具尸体——卡特修的尸体。

　　战士愣在了那里，这究竟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先是恩妮尔的伤，然后是迪科斯的死，现在连伊斯拉的国王都死了。这就是代价吗？“为什么！！！”战士仰天大叫着，无数的打击让这个坚强的战士也坚持不住了。同样的情景不断的提醒着迪科斯的逝去，几分钟内的第二次，尼克的泪水滚滚而下。

　　随后赶到的骑士和游侠也被国王的死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们扶住尼克，默默的安慰着伤心欲绝的朋友。无奈的，三个人跟在巴玛非特的身后向回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骑士放慢了脚步，应该如何面对埃玛？这个问题让他不敢去想。菲斯特手无意识的攥紧放松，他知道埃玛是个坚强的女孩儿，然而她能承受的住这样的打击吗？他想到埃玛那略显单薄的身躯，一阵心疼的感觉包围了他。

　　瑞格纳德知道菲斯特的担心，“她需要你。”他对骑士说。“悲伤终会过去的，而在那之前，你应该在她身边。”

　　菲斯特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他知道游侠说的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快步的向前走去。

　　埃玛做了最大程度的尝试。然而无论是医疗药水还是回复的神术，都无法消除恩妮尔脸上的伤痕。“对不起，如果我更有能力的话，迪科斯也许不会死，你的伤势也许我……”

　　“不，埃玛，我的朋友。”吟游诗人那温柔的声音打断了埃玛的自责。“这些不是你的错，事实上，你做的已经相当好了，比我所知的任何人都好。而且……”恩妮尔故意停顿了一下，俏皮的向埃玛眨眨眼，“现在这副样子更能让我知道某人的想法哦。”她微笑着说。

　　法师的脸快速的红了一下，他不自然的咳了两声，试图转移视线。然后，他看到了伊斯拉的士兵，走在最前面的，是巴玛非特将军，他的手中抱着一个失去生命的躯体。“哦，不……”半精灵的视力让他认出了那具躯体。他的第一反应是阻止埃玛，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埃玛转过身，顺着法师的眼光看到了相同的情景。虽然她没有夜视能力，但是巴玛非特那沉重的脚步说明了一切。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