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

　　用清水仔细地清洗了眼睛之后，乔终于能睁开有些红肿的眼睛，重新看到周围的一切；维康尼亚捡回乔的两把双手巨剑，用圣徽轻轻如擦拭一般抚过剑刃：“Make Whole.”
　　巨剑上的断裂如同奇迹一般地消失了，整把剑光亮如新。
　　麦德凯特一言不发，转身向二楼走去。
　　乔接过维康尼亚修复的巨剑，几步就超过了麦德凯特，冲上了二楼：“决一死战吧！你们这些……”
　　巨人的吼叫终止在自已的口中，整个地楼走廊上到处或坐或站地布满了衣衫褴褛的女性兽人，还有更多的兽人小孩正在争夺着成年兽人口中剩下的一块腐肉，所有的这些兽人手中都看不到武器，在他们眼中，正架在火堆上煮着的腐肉汤远比大声发出死亡威胁的巨人更为重要。
　　“我们该怎么办？”巨人嘶哑着嗓子询问走到二楼的红袍法师。

　　红袍法师的手轻轻地在空中划过，轻轻地呤唱着咒文：“Cloud Kill”。
　　一团昏暗浑浊的黄绿色浓雾弥漫了整个过道，笼罩在雾中的兽人们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便从此再无声息。
　　“你想做什么，麦德凯特！他们，他们只是一些平民。”巨人对同伴的作法大吃一惊地问道。
　　“只要八年时间，这群兽人就能恢复元气，再次去侵略其他土地。”麦德凯特冷酷地说明道，“你想做什么？支持他们继续这样做？”
　　“既然攻击失败，他们就应该接受这个后果。”维康尼亚在后面补充道，“这难道不是地面地底通用的法则么？”
　　乔无言以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麦德凯特再度完成了另一个法术：“Gust of Wind。”
　　城堡的通道中突忽其来地产生了一阵强风，把那团黄绿色的迷雾迅速地向一片黑暗的通道深处推去。一片昏暗中，间或几阵越来越轻的尖叫传来，然后又截然中止。
　　望着转身下楼的乔，麦德凯特的口中轻轻地说道：“毕竟，有太多的事不是我们有能力改变的啊，就算是神也是一样。”

　　刚回到一楼的冒险者们立刻被紧张的娜里亚拦住了：“楼上有俘虏吗？你们发现了什么人吗？”
　　“不会有什么俘虏了，娜里亚小姐，这些兽人是以人肉为食的。”红袍法师平静地打破了她的希望。
　　“不……我们快点去地窖，还有地窖，他们一定都在下面……”说着，娜里亚带头跑下了楼梯。

　　“这个地窖真是奇怪。”维康尼亚故意发出了感慨，“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要在地窖中放上那么多的囚笼……一般我们只会在地牢中见到这些设备啊。”
　　娜里亚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更奇怪的是，这个地窖的一大半居然是从岩石中熔化造成的，”麦德凯特轻轻抚过被高温熔化又凝结的岩壁，光滑干燥的表面似乎还在述说着铸造时的情形，“我想，那个半兽人口中的强有力的主人，一定喜欢大排场啊。”
　　巨大的地窖深处，有着一丝光亮，似乎是从地表透下来的光线，还隐约地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在这片光亮之中，居然是成堆的金币和宝石，正散发着绚丽的光芒。
　　“看不出阿尼斯家族喜欢这样收藏他们的财宝啊。”乔发出由衷的感叹，“这里简直能比得上国王的宝库。”
　　“是啊，也和进入国王的宝库一样的有趣和危险。”一面喝下维康尼亚分发过来的抗火药水，麦德凯特一面回答乔的话语。

　　随着一块金币被当成了探路的石头落在那堆宝藏上之后，那堆金币就如同浪花一样流向两边，然后像火山一样爆炸。随着四散飞舞的财宝，一头足有四十英尺高的红色巨龙从财宝堆中出现。袅袅的白烟正从他的鼻孔中飘出，鲜红的双眼映着全身火焰般鲜红色的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光，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
　　伴随着一阵浓浓的硫磺味，半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就象是一阵闷雷滚过。
　　“那么，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红龙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有四只老鼠闯进了我的家。连扇门都看不好，塔佐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呃……”
　　红龙突然有点吃惊的盯住了乔，似乎在辩认着什么。越来越凶恶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会突然一口将乔吞下去，终于那种如同远方传来的低沉的雷鸣声再度轰然响起：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乔啊，我可爱的葛立安的儿子！今天你终于和令尊的老友见面了。你可敬的父亲送给我一样东西，让我一直在找机会还给他。可惜他死了，人的寿命总是短得象是风中的蜡烛似的。但是你还活着，所以我想，你不会介意我把它还给你，我老友心爱的儿子吧？来，上前一步，代替你那下贱的杂种父亲，来领取伟大的费尔克拉格的恩赐吧。”
　　一股无形的气势从红龙身上冒了出来，娜里亚吓得掉头就跑。
　　“来吧，邪恶的家伙！”说罢，乔大步向前，“过来试试啊，你这个大蜥蜴！”

　　趁着龙的注意力全放在乔的身上，麦德凯特冷不防就发动了奇袭：“Finger of Death.”
　　红袍专精的法术一向能产生远远超过普通法师的效力，尽管是巨龙，他的肉体也没有可能抵抗这种强力的死亡法术。
　　但是这一次，致死的能量还未触及巨龙的身体，便被包围着巨龙的防死结界吸收掉了，这个法术居然没能对巨龙造成任何影响。紧接着，在巨龙长长地一次吸气之后，一片锥形火焰掠过天空，地洞中的一切事物都笼罩进了这团火焰之中，墙壁上的火把立刻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烧了起来，空气中充满了硫磺味的灼热痛楚。费尔克拉格随即俯身而下，红色的利爪挥向已经变成焦炭仍然挺立在他前面的乔。
　　“Fiendform.”红袍秘传的另一个法术在刻不容缓的时候完成，麦德凯特的身体在一瞬间燃起了熊熊火焰，变成火元素的红袍法师轻轻地飘浮起来。接着龙息呼啸着、噼里啪啦地作响着，从她的身体中间流过，就象水从湖中流过一样，丝毫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就在爪子触及乔的一瞬间，那团焦炭突然动了：努力把握住发抖的双手，巨人闪到红龙的身边，用尽全力挥起手中的巨剑，击碎了费尔克拉格厚厚的红色鳞片，在他的肋部造成一条长长的伤口。强烈的痛楚令得费尔克拉格几乎疯狂，龙在剧痛中退缩了。鳞片帮助它抵挡了这一击的大部分威力，但是费尔克拉格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类竟有如此的力量，它绝对不愿意让它的身体再承受这样的第二次的攻击。于是它一扭身，巨尾象长鞭一样横扫出去，愤怒状态下的龙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乔一下象个布娃娃一样被抛飞了出去。巨尾在这一击之下余力未消，足足划出了一个三十英尺的半园，连带着把其他两名冒险者一起扇飞了开去，最终停止在与另一侧洞壁的猛烈撞击上。整个坑洞剧烈地摇晃着，就连费尔克拉格自已都被这股力用过头的力量扭得转了小半个圈，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平衡控制，斜斜地撞在了地上。

　　一支粗大的红色尾巴便是麦德凯特眼前掠过的最后景象，那条尾巴狠狠给了她一击，似乎就在一瞬间就让她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在这一瞬间她感到天旋地转，满眼只有金星乱飘，就连意识都有些丧失。
　　要恢复控制！魔法的力量流遍她的全身，所有的四散飘飞的火焰在空中重新凝集在一起，火焰在空中流畅地勾出复杂的符文，咒语从元素的口中流出：“Spellstrike.”
　　一道橙色的射线掠过空气，准确地射中了红色的巨龙，但是巨龙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伤害。

　　飞出去的巨人飞快地站了起来，大步冲向失去平衡倒地的巨龙。正当他就要冲到巨龙身边时，红龙粗壮的后腿用力一蹬，很难想象到如此巨大的身躯竟能如此轻盈地跳起来；但对被轰隆落下的巨龙压到身体下面的乔来说，可就一点也与轻盈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红龙咆哮着用牙咬，用双翼拍，用爪子撕打，用尾巴抽击，似乎想要把身下压着的巨人撕成碎片；那个巨人挣扎着用双手巨剑还击，在费尔克拉格腹部留下无数鳞片破碎的伤口。当乔第一次将巨剑真正砍进龙因为鳞片碎裂而坦露出来的肌肤时，大量龙血喷洒到他身边的地上，更使得巨人再次燃起了胜利的希望。但是红龙强韧的生命力明显占据了上风，它的攻击有力得多，频率也更快得多，很快地，战况就变得清楚无比，巨人的反抗很快就变成了轻微的骚扰。

　　根本不理会同伴的生死，红袍法师取出一颗纯净的钻石，轻轻念动咒语：“Spell Trigger.”
　　从钻石的中心一瞬间爆发出四道黑色的射线，全部命中了红色的巨龙那庞大的身躯。巨龙立刻感到了冰冷在一瞬间包围了它，似乎它的生命力正在飞速地流失在这些黑色射线中。
　　直到此刻，红龙才意识到它被以往的愤怒蒙住了眼睛，这个化成火元素的红袍法师才是它真正要优先解决的敌人。就在有了这个认知的下一刻，巨龙呼啸地冲到了麦德凯特身边，牙爪尽出，打得法师的身体石屑四溅，犹如置身于可怕风暴中的一叶扁舟。
　　集中注意力，不要被任何攻击和变化分心！红袍的刻苦训练此时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只见被打得向一侧飞去的法师将手一抬，“Ray of Enfeeblement.”
　　巨龙的攻击停止在他的利爪居然不能击穿红袍法师表面坚固的如同白色花岗岩般的皮肤之时，“不！”现在费尔克拉格不由地想起飞上天空撤退，但它也知道这已经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
　　法师最后的咒语响起：“Vampiric Touch.”
　　一只布满黑气的手拂过巨龙的一个脚趾，费尔克拉格轰然倒地。
　　“死不瞑目吧，你这只骄傲自大的笨蜥蜴。”红袍法师变回正常的人类形态，消耗掉几乎所有高阶法术的她脸色惨白地气喘不已，“乔，维康尼亚，要是你们还没死，就吱个声吧。”

　　良久，黑暗精灵慢慢从地上坐起，浑身的焦黑中，唯有手中高举的圣徽依旧闪闪发光。圣徽轻抚过身体，焦黑立刻脱落，水泡马上消失，露出底下娇嫩的肌肤：“该死的蜥蜴，它的喷吐怎么这么厉害！连抗火药水都根本不行。”
　　“你的骨头还真是象麻杆一样的脆弱啊，居然连我这个法师都不如。”麦德凯特故做轻松地评价着，不过中气明显不足。
　　“哦，是吗？别忘了你还需要谁给你治伤？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很快你就会亲自体验到，什么叫做易碎的花瓶。”白发的精灵不依不饶地微笑着。
　　“哼！即使我现在这样坐着，我也能够轻易夺走你的性命。黯精灵，永远不要小看红袍法师的威力，在任何时候，我们都留着最后一手。”
　　“当然当然，要是你能站起来走一走的话，我就会听从你的建议。”精灵继续微笑着，“不过现在，我得先救乔。”
　　“希望他不是被龙的尸体压在下面了，否则的话，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叫上，也别想拉他出来了。”红袍法师也非常高兴能转换个话题，去让别人操心。